爱是各自安好,从此互不干扰
圣诞节前一天,整个世界都在借平安夜的到来约会聚趴,我一人安坐在电脑面前与CDR、PS狂欢一整天。熬了近一个月的圣诞晚会粥,明天终要出锅呈与各位来宾亲自品尝,紧张之情难以言表。小心翼翼,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现场流程及物料,不敢有丝毫马虎。
右眼皮持续跳跃好几天,不安又躁动,总觉着要有什么扰心大事来袭。
晚上8点,所有程序确认无误,安心关了电脑,下班回家。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,寒风扑面而来,我缩了缩脖子,下意识拉了拉围巾,包住脸和鼻子:怎么这一夜之间,街上情侣多出了千千万。
节日是情侣的狂欢,是单身狗的心酸。
一个人熬好红豆薏米粥,就着妈妈腌制的萝卜条,一勺一口,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与心安。百无聊赖,掏出手机,打开微信,一条消息映入眼帘:小莉,我要结婚了,1月8日,xxx酒店三楼,你会来吗?
先是一惊,后是因被稀饭呛到的急促咳嗽,眼泪汹涌而出,干脆借势坐在地上哭个痛快。快两年了,我以为两年的时间已足以抚平所有伤痛与遗憾,没曾想,这一刻的到来还是会像把利剑,狠狠刺进那颗持久低温的心脏。我知道,他总有一天会与另一位我不认识的姑娘,结婚生子,没曾想,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,让人措不及防。
二
庄严是我的初恋男友。2010年的夏天,我因高考失利,顿觉前途渺茫,独自一人在海边,光着脚丫,和风乱舞的长发,脸上挂满泪花。他用一张纸巾,轻松赶走我所有负情绪:hey,擦擦眼泪,小心脸上的妆更花了。
抬头,他带着白色耳机,一笑,右脸露出一不深不浅的酒窝,落日刚好停在他脑袋正中间,我瞬间脑补观世音菩萨的画面,扑哧一下笑出声。
就这样我认识了这个叫庄严的男孩,“你这名字,取得也太随便了,庄严,感觉是配合着姓氏随随便便取的名。”
“已经很知足了。据说这是我妈第一眼见我时脑袋飘过的词,还好她当时没想到节操,不然我现在就叫庄节操了。”
一次两次三次,从那之后的天天,我都能在海边见到他。他总是插着那条白色耳机,看着落日,单曲循环当下最喜欢的曲子,明亮又哀伤。
就这样,一来二去,什么话都愿意说,阴暗的、单纯的、渴望的、害怕的,所有小情绪,只愿与他一人分享,无所顾忌。安妮宝贝说:“只有在爱的关怀里,人才能够得到敞开自我、暴露身心的关系。这是爱美好的部分。”
我和他就是在这眼前美好的驱使下,一步一步,没有表白,彼此默认关系,一切水到渠成。
三
他真的很好。喜欢穿干净的白色衬衫,没事爱在厨房捣鼓西餐,将书籍视为第二老婆,跟我一样患有单曲循环的顽疾。
他真的很好,好到我一不小心就相信了眼前即永远,好到我们对彼此呈现的一些反常规表现都会吃惊无语:你怎么变这样,好到我分手后咬牙不说苦苦等了两年光景。
后来才知道,很多很多人,那么容易就会因为眼前的美好,错把爱慕当情义,误把感动当爱情。默默在内心打下一个理想的爱情烙印。
相处时间越来越长,路越走越远,只要他与心中设定好的模样稍有偏差,便觉得万箭穿心,无法容忍。
比如,他一天必须一根烟,而我烦透了烟味。“不多不少,一根就好。”他曾几次苦苦哀求,可这为我所不忍,“不行就是不行,一根也不行。”为这事我俩没少吵过架,他无奈: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蛮横无理,不懂变通。我伤心: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戒掉这个,我是真的闻到烟味就难受。
比如,我周六必须睡懒觉,雷打不动。可他是个严格按计划走的超级学霸,每天晨读,不论寒冬酷暑。几次拉着我这个学渣早起,看我一脸哀怨愤恨,烂泥扶不上墙,恨铁不成钢。
当时所有气急攻心的大事,如今回头想想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。可是爱除了让人变得从容美好,也最易让人变得自私自利,小肚鸡肠。
那时的我们都还年轻,纷纷要求对方变成心中早已设定好的,另一半的样子。所有关心默默做,所有挑剔当面说,自以为这就是情侣之间本应有的袒露心扉。
四
我跟他,在一起时没有轰轰烈烈的表白,分手时也没有撕心裂肺,反目成仇。
毕业,我是校优秀毕业生,他是省优秀学生干部,我决定留在地方电视台工作,他也拿到了某国企的offer。他签下offer的那天,舍友昕昕羡慕的说:你们这对苦鸳鸯,总算是要修成正果,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了。
是的,所有人都觉得我俩会在一起,今生今世。说是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,两个理性的人在一起,爱情里很多既定的套路到这经常会莫名其妙被qian.g毙。
那时的我们,表面看似平静,内心早已风起云涌。不吵不闹,却明显感觉心有裂缝,难以缝合。
2014年3月,海南飞往厦门的飞机上,我透过窗望着云海,有股说不出的心酸。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,回头望了望他:庄严,我们分手吧。
他愣了一下:乖,别闹。
我泪眼婆娑:庄严,我已经看不懂自己的心,我们先分了吧,好吗?
他眼眶泛红,沉默,一把把我揽在怀里。我泣不成声,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他独有的告别方式。
那天,我俩为了件记不起的什么小事吵得很凶,海边,情绪难控处,他忽然像现在一样,一把把我拉进怀里:小莉,如果有一天,我们俩分开了,你一定不要怨恨,也不要伤心。
厦门高崎机场,下了飞机,他帮我提好行李,打好车,送我到家。转身离开,那个背影,有股说不出的心疼与孤独。
五
就这样分了手,从此再无联系,即使QQ没删,微信还在,微博依然是特别关注。
没谈恋爱时,总是无法理解那种分手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人:多大点事,天涯何处无芳草啊。亲身经历才发现,爱过即是永远,有些痛能哭出来总会好受很多,只是那时,从小被冠以爱哭的我却冷静到不曾掉过一滴泪。
这到底是一个多倔强的女生啊。闺蜜几次见我丢了魂般,盯着某个角落,对着天空发呆一整天,劝我哭诉无效,无奈道。
她怎么会懂,比起哭过闹过发泄过,就能有所缓解的苦痛。这世间真正的情毒,是那些无处言说的伤痛。越是难以言伤,越易令人肝肠寸断。
我就这样开始爱情空窗期,这一空,转眼就是两年。等过了春夏秋冬,等来了他的婚礼。
六
“婚礼,去!”
促使我做这个决定,是他的一条朋友圈:“等你来”。文字后面是我最喜欢的那个表情,配图是他婚礼的请帖,还有那年,我强迫他换下的可爱屏保。
两年,我无数次狂刷他的空间、微博、朋友圈,所有他发出的消息我都能第一时间得知,即使他很少发状态,只是我从来不说。
为了这个决定,我拉着闺蜜,到KTV点了两首完全不应景的歌:一是《分手快乐》,一是《终于等到你》。发神经似的吼歌,两瓶啤酒下肚,鬼哭狼嚎,痛下决定。
闺蜜说,这场哭,你忍了近两年。
闺蜜说,这是什么臭男人,结婚邀请什么前女友,到底是在嘚瑟什么?!
其实只有我才懂,提出分手的那天,我躺在他怀里,一字一句:如果我们再也回不去,如果你先结婚,一定记得邀请我去参加你的婚礼。他记住了,也照做了。
2016年1月8日,xxx酒店三楼,我穿着红色小礼服,化个淡淡的装,坐在会场的某个角落,在婚礼进行曲中,跟随众人,目送这对新人上台。掌声持久不息。
本以为我会哭,可是并没有。
如当时分手一般,淡定,平静,却没了忧伤。看着这对夫妻在台上喝交杯酒,整个胸腔被感动挤满,潸然泪下。那个被记忆掏空了近两年的心,在那一刻,被填满了。
直到此刻,才发现,不知在哪个时间路口,我早已悄悄在心里将他放下,只是我不曾发现,死死抓住自己不放手。我才发现,深爱过的一个人,你会打心底希望他幸福,不管是过去,现在,还是未来。
那些我们曾经为他赴汤蹈火的人啊,都会是当时最最适合我们的人,他让你开心也好,让你痛苦也罢,他都会让你有所成长。
你,不必遗憾,也不必太过悲伤。把他送向祝福,把自己拉出苦海,抛开过去,勇敢去寻找生命中的Mr.right。或许这是对一份爱的尽头,最好的尊重。
那天,我与他碰杯,内心波澜不惊:hey,帅爆了新郎官!好久不见。
那天,他收到我的鲜花,附言:“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,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却只为献礼。”
那天,他回信:我知道你会来,也知道你很好。
我知道,从此我俩不会再联系。爱是确定他幸福后的安心离去。爱是知道各自安好,从此互不干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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