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前的那一场樱花
那天是J大学的樱花节,子君和同学相约去看樱花,人太多,学校已经戒严,没有学生证进不去。同学想了想,有一个好朋友是J大学的,就给他打电话。
不一会儿,远远地看见人群中有一个高个子男生,穿着白T恤,牛仔裤,背一个双肩包。
子君指着他问同学,“是他么?”
同学惊讶极了,“你怎么知道?”
来人正是洪生,他们在樱花树下合影,子君觉得他真帅,像《蓝色生死恋》里的元彬。洪生陪她们玩了一天,送别的时候,才想起来没有留电话!
此时子君已经上车了,洪生追在公车后面喊,“你的电话?”
子君赶紧掏出笔,写在一张纸巾上,从车窗扔下去!
三天后,子君接到洪生的电话,从此开启电话粥生涯。当天晚上,洪生就写信告诉家里人,把子君正式介绍给爸爸和妹妹,洪生的妈妈很早就过世了。
此时,子君刚大一,洪生已经大四下学期,距离毕业只有三个月。仿佛世界末日一样,他们把所有爱的能量都投入到这场恋爱中。
一起去旅行,去爬山、去古城、去苗寨,看电影,看球赛,看展览,分吃一碗面条,徒步走一个下午,争取一切在一起的时间。
这三个月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。
望着月亮,洪生许下誓言,我会陪你一起到老。
子君笑着说,不,是到死。
洪生把去C市报到的时间一推再推,拖到宿舍最后一个走的,分别仍然无法避免,子君去车站送他那天,一路追着火车,直到看不见了,哭的死去活来。
子君的眼泪,滴滴落在洪生的心上,他发誓要用生命去爱护这个女人,俩人约好等子君毕业就去C市结婚。
三年的时光,对于中年人来说,转瞬即逝。但对于青年人,漫长的仿佛一生一世。在新公司,很多热心大妈给帅气的洪生介绍对象,都被他拒绝了,在洪生心里,一直把子君当做是未来的老婆,他非常确定两个人的感情。
他拼命工作,频繁出差,忙的甚至顾不上给子君打一个电话。他想当然的认为,子君会原谅,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给未来的生活打一个好基础,让子君过来以后,可以生活的更好。
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里,子君守在宿舍的电话旁等他,此刻,洪生在为一个又一个订单陪客户喝酒,醉倒在夜总会……
子君生病的时候,想听洪生的声音,电话拨过去,总是关机,因为洪生在给客户送礼,陪客户吃饭、桑拿、打球,满足客户的各种需求。
渐渐地,子君的心冷了,第一次提出分手。
洪生却天真的以为她是开玩笑,闹小女孩情绪。三年的异地恋都坚持过来了,怎么能说分就分呢?
他一直以为,他们是命定的恋人,说好在一起的,就是一生一世,谁都不会变。
没想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。有的小情侣隔三差五说分手却总是分不了,而他们只有这一次就成了真。
三年时间,洪生攒了一笔钱,看好了一栋风景秀丽的公寓。小区里有几株樱花,公寓也因此得名:樱花公寓。
子君一定会喜欢,拿到钥匙的那天,洪生兴冲冲地给子君打电话,手机关机,打到宿舍,舍友说,你不知道么,子君去A市了。
为什么?
她在A市找到工作了,是一家很不错的报社,国字头的,都走了一个月了,你怎么才打电话来?
洪生无言以对,默默放下了电话。
子君换了手机号、QQ号,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洪生不敢相信,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几个月,子君没有联系他,他才知道她这次是真的,她以前那么听他话,这一次,最重要的一次,她却没有听他的,去C市。
半年后,子君的QQ突然上线了。
洪生:“你在哪?”
子君:“在A市。”
洪生:“工作就那么重要,值得你抛家舍业?”
过了半天,子君才说:“你还是不懂我,不是因为工作好,而是你不关心我。”
洪生:“我不关心你,会这么拼命工作买房子,为了谁啊,赶紧来C市。”
子君也执拗:“除非你来A市接我,否则免谈。”
如果当初,任何一方迁就一点,他们都能在一起,可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就是那么不懂事。
谁也不肯让步,就这样两条交汇的线,变成两条平行线。
5年过去了,他们不曾联系。
一天,C市发生了大地震,连几千里以外的A市都有震感,她当时还不知道是百年不遇的大地震,震级高到难以想象。她只是下意识的想到洪生在那里!
手机里早就删除了与他有关的一切信息,凭着记忆拨打了那个曾经背得很熟的电话号码,但是最后一位数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她从0到9全部试着播了一遍,都没通。她又给这十个号码发短信,“你活着么?”
三天后,她接到洪生的电话,他说地震时,正在路上开车,地面剧烈的震动,眼前出现一个大坑,当时很危险,还好躲过去了。
在最后,他哽咽了,他说当时因为地震波导致的手机没有信号,但恢复信号后,他只收到了三条短信,一个是爸爸,一个是妹妹,一个是子君。
她从未听过洪生的哭声。
洪生说,那一刻,才知道谁是最在乎自己的人。
那时,他们都单身,可惜谁也没有捅破那层纸。
七年过去了,子君接到报社的采访任务去C市,她心里咯噔一下,这么多年,不知道洪生过得怎么样?
她犹豫再三,给洪生发了一条短信。
洪生很快回复,“我去机场接你。”
短短几个字,子君心里砰砰直跳,看着手机屏幕黑了,又按亮,想象洪生的样子。
机场川流不息的人群中,子君一眼看见洪生,还是那么英俊,穿着格子衬衫,牛仔裤,七年的光阴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。
C市的月光一如当年。
洪生开车到公园的河边,两个人并肩坐下来,一起看天上的星星,就像当年一样,这么多年,虽不在眼前,却一直在心上。诉说着别后的事情,两个人都不敢问彼此的个人生活,是单身还是……
洪生说,如果当年毕业就结婚,孩子都上小学了,还说起当年给孩子起的小名。他笑着说,都怪你,洪某某都没机会来人间……
洪生是幽默的人,一向爱开玩笑,但不知怎的,听到这一句,子君竟然哭了,越哭越伤心。洪生把她搂到怀里,子君的眼泪打湿了他衬衫上的红格子。
洪生叹了口气,一年前,他爸爸得了一场大病,希望他尽快成家,三十岁的人了,总这样单身不是办法,一堆朋友里,大家都是一对一对的。
只有他和玉如还单身,于是大家就撮合他俩。加上玉如做的一手好菜,拿住了洪生的胃,他们就走在了一起。
听到这,子君哭的更大声了。
洪生不知如何安慰,他说,A市挺好的,报社也不错,国字头,大企业,将来有发展。
子君抽泣着,其实A市虽大,也没什么好,压力大,还是C市好,适合生活,当初自己太任性了。
听这话,洪生忍不住眼角湿润,一向硬气的他终于吐了口,这十年来,最后悔的事情,就是当初没去A市,把你带回来。
如今,一切都晚了。
两个人絮絮叨叨说到半夜,不知不觉,夜风凉了,洪生回车里给子君拿了一件外套,披着吧,别着凉,你这么瘦。
子君又哭了。是啊,比大学那会瘦了十多斤。这么多年,还是一个人,少人关心少人疼。
子君说,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么?
洪生说,会啊,我也会有机会去A市的。
洪生开车送子君回酒店,说好明天再来看她。这一晚,子君躺在床上彻夜难眠,看着窗外的白月光,那么亮,却那么冰凉。
不如不见,见了徒增伤心,但是人活一生,总要随性一次,如果不见,以后更后悔。
第二天采访完,洪生送子君去机场,赶上修路,飞机要赶不上了,洪生说,天要留人,如果来不及,今晚就不走了吧。
子君说,到了机场再看,如果赶不上就不走了。
洪生把车开的飞快,连闯了几个红灯,子君吓得够呛,到了机场果然还是晚了半小时。
洪生说,我在停车场等你,如果不能改签,就回来,带你吃火锅。
子君来到柜台,怎么那么巧,飞机刚好换轮胎,晚一小时起飞,就这样,她坐上了回A市的飞机。
玉如已经怀孕五个月了,见洪生这几天总是怀着心事,问他,又不说。洪生拼命工作,没日没夜,他正在创业,此时已经下定决心,等到融资进来,公司上市,把自己的股份全都给玉如和孩子,也算对得起她了,他还是放不下子君。
这一生最爱的女人。
她的影子,总是在他脑海里浮现。
他那么叱咤商界的人物,面对她,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失去子君,人生也没有什么乐趣。
他用两年时间,把公司做上了市,变成亿万富翁,孩子毛毛刚一岁半,会叫爸爸了,他跟玉如摊牌了,玉如哭的死去活来,大骂他没有良心。
玉如说,她会把这件事告诉媒体,让他身败名裂。他不在乎,人这一生总要为自己活一次。
玉如回娘家住了几个月,后来又搬家到了B市,两个人正式分居,但无论洪生怎么说,她就是不同意离婚。
这时,股市遭遇寒冬,洪生的公司遭到竞争对手恶意攻击,几乎支撑不下去,他得了很严重的肺炎,上午去医院输液,下午去公司上班,加班到深夜才回来,终于将公司转危为安。
又用了半年时间,把公司业务梳理顺畅,交给其他合伙人去经营,把名下的股份尽数转给玉如和孩子。自己孤身一人来到A市,在子君家的小区门口,开了一家咖啡馆,叫“樱花咖啡”。
洪生把咖啡馆布置成子君当年给未来的家设计的样子,墙壁上挂着子君的相片,旁边的花瓶里,插着她最爱的樱花。
总有一天,子君会推门进来,在靠窗的位子坐下来,要一杯店里的招牌——樱花咖啡。
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,就是在学校的樱花西街。
洪生在门口种了两株樱花,四月春风吹过,樱花纷纷飘洒,一身白裙的子君缓缓走来,像极了十年前的那一场樱花。
两年前,飞机失事,子君没有再回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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